樓道裏的男孩

spetoct

“小姐，大吉大利給點錢吧！”地鐵裏的老頭。
　“妹子，孩子幾天沒有吃飯了……”天橋上帶著孩子的女人。
* A+ _- @( f# i8 D
/ [$ }9 Y9 P  S9 m% u　　“家庭不幸，被迫輟學，請好心人資助一下……”街邊跪著的少年。
1 o' A' o8 e  G4 o
2 U! u/ U5 q# I, V& Z　　“身患殘疾，慘遭遺棄……”大街上肌體變形的殘疾人。
9 `7 \' [" ?& K$ w! n- a
: r) g8 m+ o! _' o9 [. e　　“……”
; c* z, D4 T, v0 T
　　“小姐，可憐可憐吧……”餐廳裏衣衫襤褸的老太太！餐廳！餐廳！！餐廳呀！！！

4 J( L) E# h: _　　“為什麼連吃飯都
9 H0 n+ L* T* q) T% D會碰到這樣的事情！”金翎大聲的呻吟著。
, X8 u, s& Z# C, I+ ?% w8 @% H
& K5 A% K; N/ W# H% ~4 b　　初出校門時，自己有了工資，在遇見這樣那樣乞討的人，心裏酸酸之餘也可以掏出一部分去接濟一下。可是漸漸的街頭巷尾，坐車吃飯都會遇見乞討的人，乞討仿佛已經發展成了一個職業，甚至政府部門還在討論要不要發執照！？又偶爾被街頭要錢、要吃的的小孩抱了兩次大腿……看見剛剛還跪在超市門口因為輟學淚流滿面的學生轉眼間坐在麥當勞裏吃漢堡……金翎本人基本上已經對乞討的人們免疫了，而且對於自己曾經泛濫的同情心甚至覺得可笑！

2 ?, W" y( I; K  h; B8 l# H/ E  G　　扔下飯錢，快步走出餐廳，金翎覺得鬱悶的不行，“怎麼就這樣倒黴！餐廳老板也是，店面都看不好，還讓乞討的人進來，害的自己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 d- g! N. i# j7 w6 X　　鬱悶歸鬱悶，金翎最後覺得還是回家比較好。
2 _$ q( A* f) Q
: |) \( f8 L# q" y　　金翎在一個還算不錯的小區裏租的房子，一居室，精裝修，冰箱、彩電、DVD、空調、洗衣機設備齊全，金翎的工資雖然不高，可是在自己承受範圍內的物質享受卻從不含糊，吃、穿、住、行樣樣都不虧待自己。起動電梯，按下12層的按鍵。一陣涼風輕輕的拂過，外面的酷熱好像已經隔得遠遠的了。一到家裏，甩掉鞋子倒在床上先把昨晚的覺補回來再說！
3 O  ~3 |* o1 |' N  [
　　“有電話了，快來接電話呀！” 金翎迷迷糊糊的接起手機。“吃飯？不去了！昨天晚上加班了，今天要補足睡眠呀！我可不想因為疲勞過度成為過早衰老的一員。”一聽見死黨穎穎的聲音，就不由得針鋒相對鬥起嘴來。“不來不來了，別說我沒有叫你呀！”穎穎利落的掛掉了電話。“啊歐~~~~~”還是很悃呀，不過肚子的問題好像更嚴重一些，稍微補過來了一些睡眠，金翎想起自己好像一整天只喝了一杯咖啡而已！爬起來打開冰箱，竟然只有一罐牛奶。“唉！連著加班加了一個禮拜，根本忘記購物了嘛！好慘呀！”看了一下表，九點過了，掙紮了一下，金翎最後決定下樓賣點吃的。
  @3 h1 p2 R4 ?, p+ D7 ~
0 b, z2 Z- C" w9 i( L　　采購！采購！！大采購！！！金翎大包小包賣了足夠塞滿冰箱和廚房的食物之後，終於滿意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9號樓。“咦？電梯怎麼沒有反應？”連著按了好幾下，電梯始終停在12層不動，“電梯壞了，還是爬樓梯吧！”回頭看了一下，沒有見到人，只見樓梯間的門忽閃了幾下，“一定是同樣等不到電梯的人吧！”金翎想，“人家能爬，我當然也能爬！不就12層嘛，真是的！”起著大包小包的金翎，蹲在地上看著7樓的樓牌後悔極了。“不知道是那個混蛋，他一定沒有拿這樣多的東西，也一定沒有住在這樣高的樓層！”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金翎邊詛咒著該死的電梯和建議她爬樓梯“熱心人”一邊努力的向上爬。
* y' g  ?2 I. `. z; j, z
　　“11層，終於要到了！”金翎給自己打了一下氣，重新拎起已經沉重無比的東西，登上了最後一段臺階。

　　“啊~~~~~”
; M' a9 ^- K1 j  @/ k0 _0 T
　　在頂燈亮的一瞬間，金翎看見一個小孩蜷縮著靠在拐彎處。尖叫後發現那個小小的身影根本沒有受到一點影響，一動沒動，金翎趕忙提著東西跑上了12層，跑進房間“乓”的一聲甩上了門。靠在門板上，仿佛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動的聲音。
. h$ @. f# j8 Y7 ~: `
/ G" o* s: G' k8 R4 e/ H　　“怎麼會有小孩子在樓道裏？”給自己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金翎邊吃邊嘀咕，“大概哪家的孩子和大人吵架跑出來了吧！”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金翎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舉動好失禮呀!
; Z0 m' t9 i- i
1 _$ x% s2 I0 x, z0 t　　濃濃的困意襲來~~~~金翎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3 v. U! j  }3 v5 u& S
$ e5 n  \2 F0 L# T& Q  G5 C1 A　　金翎突然發現自己又在沿著樓道向上爬，“我一定是在夢中吧！那是不是就快遇見那個小孩了呢？” 11層了，停了一下，金翎跨上了通往12層的樓梯。那個小男孩仍然依著墻蜷縮在那裏！

# ]3 y; y: _( m+ B/ b: _　　金翎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6 h- b+ O9 ]$ c; h9 V% S4 ^- K/ A
　　“姐姐，你看見我了嗎？”

　　金翎後退了一步，眼看著那個孩子抬起了頭。那是一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的男孩子的臉！

& e" r& _8 V3 B( E0 D  r8 D8 h　　“姐姐，你看見我了？”那個孩子一雙黑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金翎的眼睛！
7 {4 g4 a) y4 Z. k
* s* N; [4 O6 O& ?$ q2 t. v　　“我……我……” 金翎感覺從心底漾出恐懼，小男孩黑黑的眸子仿佛在自己眼前不斷擴大，不斷擴大……

( u% P4 e' V* d. w2 ^　　“啊~~~~~~~~~~” 金翎尖叫著從夢中醒來，渾身冰涼冰涼的。
+ Q9 k9 p% L% [/ f0 c“叮咚、叮咚”門鈴響起來了。金翎猛地從剛才的噩夢中緩過神來，看了看床頭的鬧鐘1：30分，這樣晚誰會來按門鈴呢？不是穎穎吧！喝多了，跑道自己這裏。
+ t0 I- I' k, O; @. v- B
- K3 U! d* }5 C: b; o) L" Q: j　　金翎迷迷糊糊的走出臥室，走向門口。

- _3 Z5 Q0 P7 G/ i　　把眼睛湊到貓眼的前面，樓道裏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 }* u, m# ]! p  {$ s+ k
' _8 q9 L. T+ i3 z" q　　會是穎穎嗎？怎麼看不見人？金翎覺得很詫異，猶豫了一下，金翎還是決定開門看看，如果是穎穎喝多了，總不能讓她呆在門外吧！
0 O/ m' n( w* C* h" G
　　金翎打開了門，屋裏的燈光照亮了門外的一小塊地方，可是卻沒有人。
　　
# l! M$ L# j- H6 {4 n# Y$ A3 j. x　　“難到是自己聽錯了？” 金翎轉過身，準備關上門，“姐姐……”。
" ^; s- ?; \6 ^# a
( E- Z7 r# ?5 V/ Q" z　　金翎感覺自己的從脖子開始全身都僵硬了。

　　她慢慢的轉過頭來，門前陰影的地方站著一個小男孩，一身淺灰色的運動套裝，慘白的臉上一雙黑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金翎。
, K2 g% o# G1 ]0 g' G, B% h5 r
　　“姐姐，你看見我了？”
2 i: E" D* H: H3 K+ ]
　　“啊~~~~~~~~~~” 金翎“砰”的一聲甩上了門，跑回了臥室。
% _3 L! f' {1 ?) t6 i  I% s
/ k6 i9 r& }0 |+ R　　和夢中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話！金翎感覺自己就要崩潰了？為什麼會這樣？

1 P7 @+ q1 D: G3 R　　平靜了一下，金翎抬起了埋在枕頭裏的臉，猛然看見一只慘白的小手伸在自己的面前，“姐姐，你能看見我嗎？”金翎抱著枕頭退到了床的最裏面，同站在自己床邊的小男孩僵持著，“天知道是什麼！” 金翎真的希望自己能夠馬上暈倒，可是事與願違，她只能抱著枕頭蜷縮在床鋪的最裏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小男孩緊緊盯著金翎的黑黑的眼睛變得十分茫然。
7 P9 v2 O& e6 w4 k
　　他~~~~竟然慢慢的爬了上來！

. ~0 U, w( p5 o% \% ^　　“姐姐，給你……”
- x' _4 J" V9 r& C
　　金翎恐懼的忘記閉上眼睛，只看見小男孩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l$ Q! r3 }9 M' C& Q
　　“姐姐，還給你……”
　　

0 V9 Q6 E4 h3 U( ]  s, C1 m# S　　小男孩在金翎的面前停下來，伸開了一直攥著拳頭的小手，手心裏竟然是一個一元錢的硬幣！
: u0 B( g- @, L; `/ f; Q6 u9 S2 W
6 ~3 b( n& B: i' F2 W5 d) w! v& W. n　　……

　　……
: U  F4 \; P0 D; h6 }" O& `
　　一個激靈，金翎猛地坐了起來。

. [1 U8 l3 t; B　　仍然是一個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金翎看了一下表，淩晨3點，還能睡一下。

　　金翎有躺了下來，想著剛才的夢，夢是那樣的真實，小男孩的臉也似乎有些熟悉。

　　“夢嘛！總是來源於現實的。”翻了一個身，金翎準備再睡一會兒。突然感覺到臉碰到了枕頭上的一個什麼東西，涼涼的，深受摸過去，圓圓的……金翎顫悠悠的手拿出了那個東西。啊，赫然是一個一元錢的硬幣！
% g5 b; h* H1 z0 {
　　金翎拿著這個一元錢的硬幣，呆呆的坐在床上，眼前一排排過著小男孩慘白的臉、瘦弱的身子、黑黑的眸子，還有……手心裏的一枚一元錢的硬幣！
9 ~  G# l+ u8 V5 Y. O
　　清晨，金翎神情恍惚的洗臉、刷牙，下樓去上班。走到樓下的時候，恍惚見聽見一直在樓下撿破爛的人咒罵著什麼。

　　“翎翎，一起吃飯吧！晚上。”同事招呼著金翎。

　　金翎猛地回過神，下班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一直在想昨天的夢，夢中的小男孩……還有那一元錢的硬幣。

　　……

　　雖然心裏還是覺得很害怕，但是金翎還是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小屋。
, Y: h* q) v3 n+ Q
3 {1 a6 u2 w2 [) C# k5 C# A- D9 z5 y　　是夜！仍然是那個小男孩，站在自己的床前，伸出慘白的小手，手心裏仍然是一枚一元錢的硬幣！金翎沒有在尖叫，只是恐懼的看著硬幣從小男孩的手心裏落到床上。
: W( ~" J5 `. }  F" E" x; v
　　“姐姐，給你，還給你……”
! v6 ^& q, a; |( V
7 D9 f2 W& ]2 i4 l' G　　醒來後，小男孩聲音仍然回蕩在耳邊，一枚圓圓的一元錢的硬幣靜靜的躺在金翎的枕邊。

9 A/ z1 L* `7 a" W6 Y　　…………
3 \1 T) r% K0 K" i1 m; b1 b$ C
7 W% @3 O3 h  I: j9 V9 z　　………………
& g( K1 a5 }2 V" A6 s
　　……………………
　
+ j! j$ H/ ~4 |. r% j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每天晚上金翎都會見到小男孩，每天早上醒來之後都會見到枕邊的一枚硬幣。不知道小男孩究竟是自己的夢還是其他的什麼……可是金翎已經沒有開始的時候那樣恐懼。

　　深夜，收拾好明天的資料，金翎又進入了夢鄉，一樣小小的身子，慘白的臉，還有手心的圓圓的硬幣，小男孩又站在了金翎的床前。金翎伸出手，接下了那枚硬幣！
2 `. Z! o, t* z2 I& n$ M
　　“姐姐，給你。”小男孩一直幽怨的眼神中摻雜了一絲欣慰，慘白的臉上付出了一個幼稚可愛的笑容。“姐姐，再見了！謝謝你！”

/ A, D$ v) ?: l' O( a　　小男孩象往常一樣漸漸的在金翎眼前淡化消失了……

　　……

4 J; k; T+ v* b' ~/ H　　小男孩已經幾天沒有再出現了……

8 C3 X' m# D' F" h; X( S; Q清晨，金翎象往常一樣收拾東西去上班，看著床頭櫃上，小盒子裏的十枚硬幣，心裏有著一絲特別不是滋味的感覺。

　　路過，不遠處的廢品收購站她看見，樓下撿垃圾的在向收廢品的抱怨著前一陣子的瓶瓶罐罐突然減少，自己守了幾天都沒有見到人，要是見到
: E: }2 P% a" E: ?$ |　　是誰準扒了他的皮，不過最近又好了，大概是嚇跑了！金翎鄙夷的笑了一下，“撿廢品還要分地盤，還可以有這樣的劃分，這個世界真的越來越可笑了！”

　　“也奇怪呀，前幾天一只有一個男孩半夜來賣廢品，不管拿來多少，總是只收一塊錢硬幣。這幾天也沒有來了！” 金翎猛地站住了。一個小男孩？會是一個人嗎？
. i/ J/ [* `# y2 x
　　…………

　　時間仍然匆匆的流過，麻木的人們仍然在大街上忙忙碌碌的穿梭……
! K- v6 T* G6 |6 r4 ]% `
　　……
. L7 {- t8 l: o0 a( A5 i! Z
! n* W. a. b3 b# Q- }) D, \
3 B& K- Y$ {+ O% [+ H　　又是一個早晨，金翎匆忙吃了點東西，趕公車上班。在公車站，看見了兩個跪在那裏的小男孩，“謝謝姐姐……”扔了一塊錢在地上本想快步走過去的金翎突然停了下來，腦海裏電光般的閃過了，一幕幕鏡頭，一個偏僻的巷子裏，一個堆滿紙箱廢品的垃圾堆旁邊，蜷縮在一起的兩個小孩子，剛剛找到工作，正在找房子的自己……
# f. ^5 [  J6 \6 b. [3 r
( n; G# u+ D; o. _" a. D　　“姐姐，能給我們一點錢嗎？弟弟病了，我們回不了家。”大一點的小男孩低著頭。

% J! q* [3 g2 T# D　　“姐姐……”
% Z5 h6 g; w. R% D$ Z3 ^7 |& {: C4 g4 N
　　那是兩個瘦小的男孩子，和街頭乞討的小孩一樣穿著破爛的衣服。
4 K) V7 L- X2 O, b3 k+ X
　　金翎翻了一下包，沒有零錢，遲疑了一下。

　　“我們不是要飯的，也不是騙錢的！”大點的男孩看出了金翎的遲疑，縮回了角落裏，摟著弟弟倔強的說。
3 S) j6 Z; l9 h4 m' J6 O' t) `
) g% S( v' E# k0 Q* Y) w4 N) t　　金翎看著兩個小孩子，瘦弱的身子和身上的傷口，把剛剛買的面包和10元錢一起交到大一點的小男孩手裏。接過錢，那個孩子抬起頭看著金翎，眼裏閃爍著淚光，嘴裏卻堅定的說：“謝謝你，姐姐！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
& a' ?& W, `' @5 D6 v4 m1 R6 C
　　那就是剛畢業時的金翎，很久以前金翎也曾經想起過這兩個孩子，可是時間慢慢的流逝，金翎的心也慢慢的變的堅硬起來，再也沒有觸及過這樣柔軟的角落……

　　……

　　又加班，兩天一夜趕出來了策劃書，終於可以回家休息了。
& v" f. L/ }# I4 P0 k# I* E0 X
1 Y! Q  D  j  i　　疲憊的金翎，躺在窗上，渾身酸痛可是卻精神得很，一點睡意都沒有……“叮咚、叮咚”門鈴響了，金翎爬起來，去開門。

　　打開門的金翎，呆呆的站在門口。夢裏的那個孩子，真實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仍然緊緊的盯著金翎，不同的是白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的紅潤，黑黑的眸子裏也少了一些幽怨，旁邊還站著一個大人。

　　“金小姐，我們是來還您錢的……”
' [6 V* L# u) I% K9 B- X0 W
8 W7 `2 c: u) ?& U$ `, w# w- w　　“不用了，已經還過了……”
　　……
# P" ^+ V' u7 m& X　　…………
; G- x& ^! h: r$ ?6 w　　………………
+ h9 n8 o! M4 i& ^( q. k3 ~- Y　　……………………
1 e* D; l6 b( Z) e1 f　　時間又一天天過去了，床頭的小盒子裏仍然躺著10枚一元的硬幣。